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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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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一

禪音裊裊, 檀香撲鼻。寶殿內跪著的少女緩緩起身,雙手合十目光虔誠:“多謝佛祖保佑。”

兄長前陣子和友人打馬球,不知怎麽摔了下來, 林家母女便急迫的來到寺廟,請佛祖保佑早日康覆。

“海棠, 娘今日要宿在這,叫丫鬟護送你下山回城。”

林夫人每月初一到十五都要宿在寺廟清修,林海棠也會跟著一起, 只不過她有事, 要晚來幾日。

林海棠面頰緋紅,剛十三歲的小姑娘情竇初開, 對兄長的好友別有一番心思,連清修都要推遲,就是為了能多見幾面。

林夫人只當女兒是擔心哥哥, 還寬慰道:“他就是崴了腳而已,休息幾天就沒事。”

林海棠低頭紅著臉說是。

送林夫人去客房後, 林海棠才緩步下山。

如今正是六月天氣舒爽時節, 不過寺廟建在高山上,一路下來,香汗淋漓。

“姑娘,先歇歇再走吧。”

半山腰處修建了一座供人歇腳的亭子, 她們下來的晚,大多香客都早早離去, 所以亭子裏空無一人。

“好。”林海棠應聲。

兩個丫鬟率先走了過去, 用帕子擦拭石凳, 確保幹幹凈凈後,林海棠翩然落座。

“這裏景色不錯。”

清風徐來, 吹走燥意,少女拿出帕子輕輕擦拭臉頰上的薄汗。丫鬟拿來水囊,裏面裝了花瓣蜜水,喝上一口便覺渾身舒爽。

林海棠一只手搭放在桌子上,大家閨秀坐姿規矩,歇了一會後便起身接著往山下去。

快走到山腳下時,瞧見一個瘦弱的少年扶著一位婦人。那婦人似乎是生病面色不好,幾步一喘,身子大半重量壓在旁邊少年身上,他扶著婦人,緩慢的往臺階上走。

二人明顯家境貧寒,衣服洗的發白,那少年衣袖短了一截,露出瘦弱的手腕。

林海棠溫柔善良,知道盯著旁人看不禮貌,於是只掃了一眼便飛速移開目光。

不過,還是被少年捕捉到,他倏地擡眼看過來。

緊緊抿著的薄唇,高挺的鼻梁,幽暗如黑曜石一般的雙眼,帶著審視和打量。

林海棠嚇了一跳,不明白這人瞧著年歲和她相仿,為何給人的感覺卻如此具有壓迫感。

她不自在的錯開眸子,落在她身上的視線也很快離開。

兩夥人沒一會便擦肩而過。

“咳咳~”

婦人身體不好,剛走了幾個臺階便支撐不住,坐下來捂著唇咳。

“娘,別去了,我們回家。”少年開口,清冽的聲音。

林海棠聽見那婦人道:“求神拜佛,心誠則靈,月白,我知道你不信神佛,等一會到了寺廟,你讓娘自己進去,你在外面等就好。”

少年嗯了一聲。

從山腳下到山門前,臺階幾百個,就算是林海棠這等身體健康之人也要休息幾次,何況身體不好的婦人?

林海棠動了惻隱之心,囑咐丫鬟幾句。

另一邊,江月白扶著母親,見她走路不穩,他道:“娘,我背你上去。”

“來的路上就是讓你背著,如今到了佛祖腳下,我還是自己上去。”

她又咳了幾聲,江月白取下腰間的葫蘆,晃了晃,卻發現沒水了。

“娘,你坐著等我,我去打水回來,一會就好。”

山腳下有個小村莊,他們就住在那。他跑快些,一來一回也就一刻鐘。

婦人確實身體難受,便點頭讓他快去快回。江月白剛轉身,迎面就看見方才已經離開的丫鬟笑著走過來,手裏還拿著一個水囊。

“我家姑娘送的,幹凈還未曾用過的水囊,裏面是加了羅漢果的花蜜水,若是公子不嫌棄,拿去給夫人用吧。”

說話的丫鬟叫紅袖,隨了主子的性子,善良溫柔。見那少年面帶警惕,她便把東西給了婦人,而後轉身離開。

“多謝。”

已經上了馬車的林海棠隱隱聽見這麽一句,她掀開車簾朝著那少年笑了一下,馬車便緩緩離開。

回眸一笑,百媚叢生。

“月白,當真是羅漢果煮的水,”婦人笑著遞給江月白,“裏面放了花瓣和花蜜,苦澀味道都蓋住了。”

“娘,你喝。”

說完,他擡頭,看著馬車遠去。

……

林子毅崴腳,不是什麽大事,不過同窗好友都來探望,他院子裏熱鬧的像是過年。

說著說著,就有個少年朝外面張望,狀似無意的問道:“子毅,府裏今日怎麽這般安靜?”

旁邊有個人推他一下,嬉笑道:“你是不是想問子毅妹妹怎麽沒來啊?”

眾人哄笑起來,方才說話的少年面紅耳赤,極力否認,但大家都心知肚明。

看望林子毅是一個原因,但硬坐了一個時辰,都是為了等那位長的如天仙一般的林家大姑娘。

大概是心誠則靈,沒一會小廝來通報,說大姑娘來了。

“她今日應當在寺廟陪母親清修才是,怎麽回來的這麽快。”

原本懶散坐著的林子毅起身靠在床頭,屋裏其他少年們也都忙著整理衣冠。唯獨坐在林子毅身側的蘇士明微笑著,視線一直定在門口。

沒一會,便走進來個穿著素雅衣裙的少女。

她眉眼如畫,風嬌水媚,一顰一笑顧盼生輝。

屋裏幾個少年看呆了眼,竟然都忘了站起來打招呼。

蘇士明第一個起身,笑著道:“今日是初一,林妹妹沒在寺廟清修,是擔心林兄的傷勢吧?”

官宦之家長大的溫潤公子,說話得體有分寸,直接給林海棠臺階下,免得一會有人問她怎麽沒留在寺廟。

她擡頭朝著他莞爾一笑:“是了,多謝蘇公子和各位公子來探望我兄長。”

蘇士明心頭一熱。

把他放在前面,其他人在後面。

兩家認識多年,蘇士明和林海棠年歲相當,眼見著林海棠出落的越發美麗,兩家便存了結親的念頭。只是如今她才十三歲,起碼要等到十五歲時在商議。

年少的男女,談不上是喜歡,只是朦朧好感。

屋子裏都是少年們,林海棠不好多呆,說了會話便走了。

等到黃昏時分,紅袖來稟告道:“姑娘,都走了。”

“好,我們去看看大哥。”

沒成想,還有一個沒走。

林海棠有點臉熱,坐著說了會話。

蘇士明起身要離開時,林子毅道:“蘇兄,我腿腳不便,讓海棠送你。”

林海棠起身,做了個請的手勢,二人並肩離去。

一路走到林家府門前,蘇士明停下腳步,溫聲道:“回去吧。”

林海棠笑了笑,看著他離開才轉身回府。

林子毅讓林海棠明日一早去清修,他道:“我只是崴腳又不是斷腿,大夫說十天八天就好了,海棠,你自去忙你的,等到你和母親從寺廟回來,我又活蹦亂跳了。”

林海棠推拒不過,想著也是這麽個道理,於是當晚收拾好,第二日就出發。

躺在家裏的林子毅咬著蘋果,貼身侍從道:“大姑娘走了。”

林子毅含糊不清說句:“走了好。”

免得那些同窗打著看他的名義,偷偷來看他妹妹。

林子毅是林海棠兄長,最是了解這個妹妹,當然也看出來她對蘇士明不一樣。

但那是喜歡嗎?

並不是。

林子毅認為,林家管教的嚴格,林海棠從未接觸過外男。而蘇士明時常在她面前晃悠,造成妹妹誤以為喜歡蘇士明。

其實……蘇士明也不錯,但林子毅總覺得他優柔寡斷,怕往後妹妹嫁給他會受委屈。

反正妹妹還小,到時候他挑個門當戶對,最好的男子給妹妹。

林海棠還不知道她兄長已經想了這般多,她正前往寺廟的路上。

到的時候已然黃昏,在寺廟清修要做早課晚課,平日裏還要幫忙做活。雖然林海棠這等身份之人可免除做工,但她從小就隨母親信佛,也願意做些灑掃的活計。

寺廟裏來清修的人不少,多是婦人,所以會派年紀很小的小沙彌從旁協助。

比如吃完晚飯後,要幫忙收拾碗筷,送去廚房。

“林姑娘,這幾日你都是在廚房幫忙嗎?”

每個人分到的活兒不一樣,林海棠來的晚,便隨著母親在廚房。也不用做飯,就是幫忙洗菜,做些簡單的工作。

林海棠正捧著木桶,桶裏是用過的筷子。她溫柔笑道:“是的,這幾日都是。”

五日一輪換,在這清修十五日,便可以做三種活計。

林海唐接著道:“我聽說之後要讓我去掃大殿。”

小沙彌頓時皺眉,幾歲的小孩把心思都寫在臉上:“可是掃大殿要天不亮就起床呢。”

寺廟清修作息與平日裏不同,可以說是真正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。

“沒事的,只是早起半個時辰罷了。”

小沙彌立刻道:“那到時候我陪你,免得你害怕。”

林海棠長的好看人又溫柔,寺廟裏的小孩都很喜歡她。林海棠笑的眉眼彎彎:“好,那就勞煩小師父了。”

到了廚房,林海棠只需要把東西放下就好。竈臺旁,林夫人換了一身樸素衣裳,正在挑菜。

“今日送的菜格外不好,只有上面一層是好的,底下全部都是爛菜葉。”

“阿彌陀佛,”負責掌勺的廚子是山下請來的,但也像模像樣的學著寺廟裏僧人說話,“黑心肝的東西,連佛祖座下的人也敢騙,看我不告訴方丈,狠狠的罰他們。”

不等收拾完廚房,大廚劉師傅就去找方丈了,說了有一盞茶的時間才從房間裏出來,笑呵呵的像是解決了問題。

林家母女做完廚房的事情要回房休息,半路遇見劉師傅便問了一嘴。

“這等裏外不一的小人當然不能再用!正好我家園子裏種的菜差不多好了,明日一早就拉來一車,等白天城門開了方丈派人進城采買,或者在附近村子裏買。總之,不用擔心明天吃飯。”

林夫人笑著點頭,和林海棠一同回房。

因著清修的香客大多是女子,所以單獨給她們劃分一處院落,回字型,每間房可住兩人,一處院子便可住二十多人。

人多卻不吵鬧,大家都安安靜靜的洗漱,沒多久便入睡了。

翌日,林海棠被母親叫起來。

“今日沒人送菜,劉師傅說他自己從家裏帶,但是那麽多菜他自己怎麽拿的上來。走,我們去幫忙。”

兩個女子自然幫不了什麽,但林夫人善良,想著能幫一點是一點,就算拿一棵白菜也是好的。

清修的香客穿著寺廟裏灰撲撲的衣服,天邊依稀還有繁星閃爍,一時分不清誰是誰。

遠遠看見臺階上有好幾個人,呼哧喘著粗氣,背上是竹簍子。

林海棠眼尖,瞧見最後是個瘦弱身影,並沒剃發,不是寺廟裏的師父們。

林夫人迎了上去,劉師傅自然不會讓她拿,不過爭不過林夫人,便請她幫忙拿一把嫩綠的小青菜。

“林姑娘,你能幫後面的月白拿一些嗎?”

月白?

“好。”

她也沒想那麽多,估計最後的人就是月白,或許是劉師傅的孩子。

提著衣擺緩慢下臺階,越過幾個寺廟裏的沙彌後來到最後。

她站在臺階上不動,那人竟然也不動了,就在兩節臺階下擡頭看她。

明明她在上,但倆人的視線竟然平行。

黝黑的眸子,在暗色裏帶著警惕,在看清人後轉瞬變得平和。

“是你。”清冽的嗓音說。

昨日白日裏才見過,林海棠自然也認出他。

於是彎著眼睛笑道:“是我。”

“我幫你拿一些,還有好遠的路。”

少年側過身,衣衫空蕩蕩側面纖薄,但肩膀寬闊,一只手拽著竹簍子背帶道:“我能背上去。”

似乎是不想過多和她接觸,擡腳時橫跨了一步,和她隔著一個人的距離擦身而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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